推翻“期刊霸权”，将论文发表和评审流程还给学者！全球最大开放获取运动组织者发起全新倡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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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 菡萏

当地时间 10 月 31 日，全球最大开放获取运动之一——Plan S 的组织者 cOAlition S 宣布了一项堪称颠覆的变革性计划。他们希望，推翻学术期刊对论文发表的“生杀大权”，建立一个“基于学术群体，由学者主导”的全新研究交流系统。在这个开放性系统中，论文作者才是论文是否发表、何时发表的决定者，审稿过程也将由学术群体自主把控。另一方面，期刊将不再是学术交流的“看门人”，而是为学者提供文字编辑和出版服务的第三方。

《自然》新闻（Nature News）评论称，如果这一愿景成为现实，将会掀起一场“学术出版革命”。由世界 28 个国家和私人研究资助机构组成的 cOAlition S 将该举措定义为“所有与学术内容有关的元素均由学者主导，并由学术界控制并响应”的出版计划。cOAlition S 执行董事、荷兰莱顿大学语言学家 Johan Rooryck 对此表示：“我们希望整个系统掌握在研究人员手中，或者至少由研究人员控制。”

大幕如何开启

5 年前，12 个欧洲国家研究资助组织在欧盟委员会的支持下，联合发起了 Plan S，开始以坚决的态度，推动学术成果从付费订阅转变为即时且完整的开放获取（Open Access，OA）形式。

自此，开放获取浪潮席卷全球。截至目前，签署 Plan S 准则条款，加入 cOAlition S 组织的研究资助机构扩大至 28 个，其中不乏英国惠康基金会（Wellcom Trust）、比尔及梅琳达·盖茨基金会（The Bill and Melinda Gates Foundation）等私人资助巨头，也有世界卫生组织等极具全球影响力的官方机构。

由于加入 Plan S 的资助者只为发表 OA 论文的学者提供版面费用，学术界淘汰付费订阅、转向开放获取的进程因此加速。以《科学》《自然》《细胞》《柳叶刀》为代表的高影响力期刊纷纷开启 OA 发表通道，各大出版巨头接连宣布从付费订阅向 OA 转型，许多国家的学术机构也改以包含 OA 发表服务的 “转换协议”形式与出版商续约。与欧洲隔海相望的美国，在 Plan S 启动 4 年后颁布了一项与之及其相似的 OA 新政，要求国家资助的研究在发表后立即免费向公众开放, 在 2025 年 12 月 31 日前确保实施到位。

意料之外的问题

然而，Plan S 的高歌猛进带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后果——OA 论文的发表费用越来越高。学者们读论文或许越来越便宜，但发论文变得更贵了。根据统计，2022 年全球发表的 400 多万篇论文中，订阅付费与开放获取各自占据着论文出版的半壁江山。cOAlition S 认为，这种结果并不公平——总有研究人员会发现自己因为订阅付费墙无法获取相关研究成果，或者因为高昂的 OA 文章处理费无法发表论文。然而，阅读和发表本不应该成为研究人员的经济负担。

缓慢和不透明的同行评审机制也在拖累研究成果的共享，还令同行评审的潜力无法得到发挥。cOAlition S 在最新的变革草案中指出，学术成果的共享越快，研究的进步才会越快。然而，在互联网和数字技术时代，新知识进入公共领域的时间因为同行评审而被延误，因为这种模式要求研究在出版前完成所有修订，这不利于科学和社会的进步。另一方面，同行评审是为研究质量把关的主要办法，但其不透明性掩盖了审稿人付出的劳动和专业见解，论文一旦被期刊拒稿就不得不重复这一过程，不仅造成了浪费，也无法帮助读者更好地理解和评价研究的内在价值。

期刊掌握着论文发表的命运，现行的职业激励机制令学者不得不配合这样的游戏规则，这催生了一批拥有“金字招牌”的“顶刊”。众多学者，尤其是职业生涯早期的研究人员，不得不花费大量时间和精力，接受极高的拒稿率和漫长严格的评审-修订过程，换得一份职业道路上的“硬通货”。

cOAlition S 认为，想要解决上述问题，应该彻底改变学术交流生态，将主动权还给学者。

全新的工作方式

这份刚刚公布，名为“迈向负责任的出版”（Towards Responsible Publishing）的倡议书描绘了对“学者主导”的全新交流系统的愿景：

在成果发布前，由论文作者而不是出版方，决定研究是否发表，以及在什么时机发表（例如作者可以选择在接受同行评审前就发表论文，也可以选择在这之后发表论文）；出版方仅作为第三方服务商为作者提供校对、排版、投稿系统、质量检查等非内容相关的服务，不介入任何与内容评价有关的环节。

成果评估过程中，质量控制标准由学术界同行而非期刊制定；包含技术性检查、同行评审、作者修订、文章评论在内的报告和记录，都在系统中全部公开。

成果发布后，作者能够自由分享论文，读者也能自由获取和再利用论文，双方不再需要承担任何费用；学术界不再使用期刊或影响因子为论文背书，而是根据上述交流过程中的披露的全部材料和相关研究团体的意见，决定论文的价值。

不论是研究资助机构、研究者还是出版服务提供者，利益相关各方都应承诺为这一“学者主导”的出版生态系统提供支持，保证其可持续性和多样性。

根据现有计划，cOAlition S 将在 11 月启动一项为期 6 个月的咨询，向全球学术界收集对新提案的反馈意见，了解该行动是否能够满足学者需求。

有争议的未来

有关报道称，支持者认为这是学术界迈向开放获取且非营利性出版的积极一步。不过这种“学者主导”的想法并不是第一次出现了。生物学领域 1 区期刊 eLife 自 2023 年 1 月起就开始执行与之相似的发表模式：只要完成同行评审流程，论文就会连同审稿意见一起以“评审预印本”（reviewed preprint）的形式发表，读者可自由获取，期刊本身不再做出拒稿或接收的决定。根据该刊近期发布的一项分析报告，这一改革对缩短研究成果分享周期收效明显，新模式下研究平均发表周期为 79 天，远低于旧模式下的 232 天。然而，期刊的投稿量开始下降，比上一年减少了四分之一。还有不少编辑认为投稿质量受到了一定影响。

eLife 近两年的年均发文量不足 4000 篇，而 cOAlition S 的 28 个机构在 2022 年资助了 16.8 万篇论文的发表。美国哈佛大学开放获取项目主任 Peter Suber 坚信，一个重要且庞大的资助机构联盟产生的团结力量将是巨大的。

但也有学者对这项新计划不那么乐观。美国佐治亚理工学院的计算生物物理学家 Lynn Kamerlin 认为，学术界已经在鼓励学者通过预印本平台或者能提供同行评审的公开平台上发表研究成果了，如果现在突然转向“放弃期刊，建立新的论文发表平台”，反而会在学术圈产生争议。

cOAlition S 在倡议书中这样写道：“我们认识到，我们不可能在一夜之间改变当前的出版系统，某个利益相关方也不可能只靠自己的力量就做到这一点。只有研究者、服务提供商、资助机构通力合作，才能将科学置于学术交流的中心。”

这份“推翻期刊霸权”的倡议能否推行，最终取决于多方的态度和努力。对于大多数需要在资金有限的情况下，顶着“发表或灭亡”的压力前行的学者来说，多一种选择或许不是坏事。

主要参考来源：

http://www.coalition-s.org/towards-responsible-publishing/

https://www.nature.com/articles/d41586-023-0334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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